Tuesday, March 4, 2008

政府安置何在?三鶯部落捍衛家園!

政府安置何在?三鶯部落捍衛家園!
李宜霖

2月14日,三鶯部落收到公文,要求必須在三天內自行拆除,否則將處罰最高三百萬的罰金;隔日,三鶯部落到台北縣原民局陳情,族人氣憤地說:「你叫我們到哪裡去!」由於三鶯部落十一戶族人不符合原民局入住國宅資格:「照顧本縣其他低收入戶、中低收入戶原住民家庭需求,可進住人口計算以輔導接電當時設籍之現住戶人口為基本對象」,但拆除後的原住民將何去何從?原民局主秘楊正斌說:「我們幫忙原住民,不是每一個原住民都幫,一些家庭狀況比較不錯的,我們就不需要幫忙,漢人都有低收入戶,漢人也有王永慶,原住民也有狀況好的,原住民也有狀況比較不好的。」

國宅的封閉設計本身就有問題,現在連入住資格都限制重重,中低收入戶資格是需要去申請的,但並不代表沒有去申請就不是中低收入戶,只是因為行政文書資訊的缺乏,老人家使用母語作溝通,而且家都被拆了,她的經濟狀況不會大受影響嗎?就算符合中低收入戶資格,也因為戶數及空間限制,無法進駐。楊正斌用 「王永慶」之類的話,更是不懂得人生疾苦的談話。另外曾設籍輔導接電才能進駐,但是設籍接電是政治人物為了選舉的支票,使得部份的人有電可用。國宅安置計畫的選擇性排擠,使得這些因為原鄉工作難找,遷徙到台北建立部落的族人,又要再度流離失所。

2 月18日,趁著族人送小孩上學的時間,動用強勢警力及怪手,企圖將三鶯夷為平地,ina(媽媽)激動地用母語泣訴:「我們住這邊,也沒有怎麼樣,我們好好的住,為什麼打掉我們的房子,我們在這邊習慣了,還要我們到那裡去」,沒有家就跟沒有食物跟水一樣,基本需求居住權都被剝奪了,如何去實現自我?如何去尋找安全、愛與民族歸屬感?

面對台北三鶯、溪洲、小碧潭、北二高部落,政府只會拆遷,安置於由上而下設計的門鎖國宅,而不去思考「就地居住」提供保留地的可能,政府應比照社子島,透過技術防洪,保障部落人民的居住權,不要雙重標準,只保障部落鄰近砂石場、工廠、高爾夫球場,尤其是選票多、有利可圖的可開發地。

三鶯部落拆遷,突顯政府不為人民著想,只會依法行政的安置計畫,政府不可能以國宅徹底解決都市原住民居住的問題,政府必須排除萬難,重新省思原住民「就地居住」的可能,還給原住民土地及尊嚴,人民面對政府的暴力拆遷,必須團結起來,捍衛我們的家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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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聯合報╱夏鑄九∕台大城鄉所教授兼所長、台社成員(台北市)】 2008.03.01 02:47 am

民進黨執政八年顢頇無能,中間選民決定將票投給國民黨,表達對民進黨的長期不滿,諷刺的是,立委選舉落幕,選民的支持餘溫猶存,台北縣政府就使出粗暴手腕,強行拆除河岸邊的都市原住民部落。昨日更是動用大批警力,在寒風冷冽的氣溫下,怪手強勢清除三鶯部落剩餘住戶,無助的原住民婦人,抱著尚未滿月的孩子,情景彷彿九二一災後。

三鶯部落,典型的都市原住民聚居地,也是在台灣的都市化過程中,花東的阿美族人為了生活,離鄉背井,結夥到都市打拚的落腳地。廿多戶、近百位原住民人家,大多是上年紀的老人,自己種菜、養豬養鴨,以及,主要擔任建築模板工為生。廿多年來,這群都市原住民形成了自己的社區,這是他們的「部落共同體」,靠著集體情感相互支持,努力在都市邊緣掙扎求生存。

數十年來,台北縣政府多次以「水利法」為依據,保護居住安全與河川地公共利益為名,進行拆除。雖然,在蘇貞昌擔任縣長期間提出的隆恩國宅方案,很難符合都市原住民對住宅的需要,但是至少,隨著社會對原住民基本權利認識提高所形成的壓力,三鶯部落總算度過平靜等待政府政策的八年歲月。

去年底,馬英九「我們把你(原住民)當人」失言事件,引起眾聲撻伐,今年初,國民黨立委選舉大獲全勝,彷彿為台北縣長施加一劑強心針,彷彿證明不尊重原住民,照樣能贏得選舉。三鶯部落起首,溪州部落岌岌可危,一連串拆除河岸都市阿美族部落的暴力行動,就此拉開了序幕。接連兩波拆除行動,三鶯部落至少十四戶,瞬間夷為平地,老人小孩無家可歸,只好在寒風冷冽的空地上,靠著外界資助,勉強搭帳棚過夜。

故事還沒結束,二二八紀念日當天,馬英九在媒體鏡頭前簽下族群和諧承諾書,面對追問,表示希望北縣溪洲三鶯部落安置能求取雙贏。話才剛講完,昨日上午,台北縣政府大批警力和怪手,再度強入三鶯橋下,舉起盾牌長驅直入,壓倒在路口求情的部落族人,暴力拖走前往關心的學生。人影混亂中,一位白髮蒼蒼的人,我們尊敬的原住民運動歌手胡德夫,也在一陣驚慌中,被警方粗暴拉扯,強行帶回警局。

聽過胡德夫歌聲的,何人不動容?一九八四年海山煤礦爆炸,許多原住民工人喪命,胡德夫寫下「為什麼」這首歌:「為什麼這麼多的人,離開碧錄的田園,飄蕩在都市的邊緣」。當年海山煤礦坑賣命的年輕身影,最後在三鶯橋下找到了「家」,勇敢活下來,如今昔日年輕的都市原住民老去,體力衰弱,政府竟然在未充分溝通、安置條件嚴苛的情況下,強行拆毀他們最後的家。

寒風細雨,三鶯部落族人抱著殘破的屋子哭泣,台北縣政府漠視弱勢社區的居住權和環境權,透露比民進黨執政八年,更要粗暴的傲慢面容,令人心寒。中間選民看見民進黨八年失職,抱著期待投下懲罰性的一票,竟在不知情下,助長國民黨的有恃無恐,這是執政的傲慢,國家機器的暴力。

台灣的弱勢人民,都市原住民的生存、居住的權利必須設法解決。他們不是邊緣社區,也不是社會邊緣人。台灣的原住民本來是台灣真正的主人,而都市原住民又多為營造勞工,諷刺的是,他們在都市裡營造起我們的城市,卻無能享用他們勞動的果實,只能逐河濱而居。

他們受剝削,所以需要解放;他們受壓迫,所以需要反抗;他們受歧視,所需要去汙名。等待重新執政的國民黨需要拿出治理台灣的新視野,不要以為民進黨政權因表現不佳而下台之後,重新執政的國民黨就只是「回到從前」而已。歷史已經翻頁,世界也已經改變,台灣社會需要新的角度來收拾河山。

【2008/03/01 聯合報】